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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逍遙劫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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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臺四周向下坍塌, 地面出現了一個大洞,洞是垂直的,往下看去無法判斷有多深。

幾個人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下墜落, 應向沂想要用靈力將自己和遲迢綁在一起,還沒出手,腰間就纏上了一段鱗尾,扯著他移動到遲迢身旁。

四周漆黑, 像百裏舒這樣沒有靈力的人,是看不清發生了什麽的。

至於一殿等人,早在重天劫雷的時候, 遲迢的身份就暴露得差不多了。

遲迢對龍形的掌握更加純熟了,可以化成半人半龍的形態, 方才他就是將雙腿幻化成了鱗尾。

應向沂順著冰涼的鱗片摸了一把,沒成想, 竟摸到了溫熱的腰側皮膚。

遲迢一把抓住他的手, 聲音古怪:“化出尾巴的時候弄碎了褲子,你別亂摸。”

“那你現在豈不是在裸奔?!”

“只有褲子碎了, 不過我已經——”

“半裸也不行!”

應向沂心情不虞,直接打斷他的話, 反手一攬,將人壓進懷裏。

一想到遲迢光著腿的樣子被非亦等人看到,他心裏就不爽的厲害, 恨不得挖了他們的眼。

遲迢眼皮直跳, 低聲吼道:“誰裸了!我早就幻化出衣服了!”

他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幻化出來的, 頃刻間, 身上就多了層屏障。

尾巴太敏感了, 盡管應向沂只是摸了一下, 但刺激依舊很大。他一時沒反應過來,才沒有沒來得及幻化衣服,被碰到了腰上的皮膚。

應向沂向下撈了一把,果不其然,摸到了布料的材質。

他張了張嘴,正準備開口,突然聽到「砰」和「撲通」的聲音,從腳下傳來。

非亦和一殿靠近石臺,是最先掉下去的,他們一個摔到了地上,一個摔進了水裏。

緊接著,又是幾道「撲通」的落水聲。

濃郁的酒香氣沖進鼻腔,遲迢一甩手,將應向沂推到一旁,他一個人落入了一方很淺很窄的水裏。

六殿和百裏舒也掉到了水裏,他倆距離稍遠,正好在遲迢的左右兩邊。

應向沂活動著摔得七葷八素的身子骨,骨骼聲劈裏啪啦,聲音雖然小,但在靜謐的場所格外明顯。

“迢迢,你怎麽樣?”

應向沂一瘸一拐地站起來。

遲迢咳了兩聲:“沒事,別擔心。”

非亦活動著肩膀,頭疼不已:“嘶,老子幾百年沒受這種罪了。”

他罵了句臟話,擡手想將骨杖召喚出來,卻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一點魔力。

不僅非亦,一殿發現自己也使不出一絲力量:“這個地方很古怪,好像能壓制我們的力量。”

遲迢等人試了試,發現自己都沒了力量。

沒了靈力就不能點燈,黑漆漆的環境不利於觀察,六殿焦急道:“那要怎麽辦?”

應向沂想了想,一拍腦門:“沒了靈力和燭臺,但我們有最原始的照明工具。”

說著,他從儲物戒裏拿出一顆夜明珠,明亮柔和的光暈籠罩在四周,照亮了眼前的一切。

原來遲迢他們不是掉進了什麽水潭裏,而是掉進了大水缸裏。

這是釀酒的缸,裏面的也不是什麽水,而是酒。

釀造的年份已經很久了,酒香濃郁渾厚,只是聞上一口就有些醉人,更何況是從頭到腳洗了個酒水澡。

六殿和百裏舒嗆了一口,迷迷蒙蒙有些暈乎。

幾個人在非亦和應向沂的幫助下爬出酒缸,仰頭瞧了瞧,黑漆漆的沒有亮光,可見他們掉進的地方很深。

百裏舒喘著粗氣,咂吧了幾下嘴:“好酒啊!比我在王廷喝過的酒都好!”

說著,他從酒缸裏又捧了一捧,喝的津津有味。

應向沂抹了把臉,被濃重的酒氣熏得直皺鼻子,甕聲甕氣道:“這酒也不知道是怎麽釀的,你就敢喝?”

在小說的故事情節裏,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,用來釀酒的東西一般也稀奇古怪,比如什麽蜈蚣,蜘蛛,蛇,動物或人的骨頭內臟。

應向沂一陣反胃,對著地面嘔了半天。

非亦把畫著紋樣的書還給他:“你知道上面畫的都是什麽東西嗎?”

應向沂思索道:“一些法陣法咒吧。”

亦或者還有穿越世界,跨越時空的禁咒。

非亦不置可否:“收好吧,以後這東西的用處會更大。”

應向沂直覺他話裏有話,但又不解其意,只好將書收進儲物戒裏。

小虎崽也被放進了儲物戒裏,趁著儲物戒開啟,它從裏面跳了出來。

遲迢眼疾手快,將應向沂往後一拉,小虎崽囫圇個撲到了他懷裏。

這小虎崽雖然年紀不大,但身上流著白虎族的血脈,在娘胎裏又吸收了百萬生靈的力量,實力不容小覷。

若非這地方封住了力量,就憑它這麽一撞,十個應向沂也擋不住。

遲迢被撞往後退了兩步,罵罵咧咧:“咳咳,要不是我的儲物法器被雷劈壞了,你別想出來,一點都不老實,回去後就把你這身礙眼的皮扒了。”

小虎崽毛皮軟糯,雪白順滑,應向沂帶它回第一峰的時候,沒少抱在懷裏擼,小蛇條條因此失寵了好幾天。

遲迢看著小虎崽的毛皮就想起這事,不爽極了,就這軟不拉幾的虎毛,比他的龍鱗好摸嗎?

應向沂無奈失笑:“好了,你別嚇它了。”

“誰嚇它了?”遲迢拍開他伸向小虎崽的手,咬牙切齒道,“本尊說到做到,一定扒了它這身毛皮!”

來真的?

應向沂皺了皺眉頭:“遲迢,你——”

高貴冷艷的男龍打斷他的話,冷酷道:“你早就把它給我了,所以怎麽處置都由我說了算。”

好你個應向沂,竟然護著這小虎崽子,你忘了陪你出生入死,和你相依為命的小蛇了嗎?

條條委屈,條條要鬧脾氣。

應向沂還要說什麽,被人推了推胳膊,轉頭一看,六殿正在對他使眼色。

別惹那條醋龍了,你想看他現場宰老虎嗎?

應向沂默默閉了嘴。

他都忘了,自家戀人是小白龍,吃醋的對象不僅僅是人,還有妖。

“好酒,果真好酒啊!嗝!”

百裏舒打了個酒嗝,朝後一仰,醉倒在地不省人事。

六殿踢了踢他的小腿:“小應仙君,看不出來你這朋友還是個酒鬼。”

應向沂想到在妖界同自己搶冰酒的人,嘆道:“他確實很愛喝酒。”

“這還叫愛喝酒?這分明是為了酒不要命了。”非亦從酒缸裏沾了一點酒,湊到鼻尖嗅了嗅,“他運氣不錯,這酒沒毒。”

應向沂松了口氣,和六殿一起,將百裏舒擡到了一旁。

他印象中的百裏舒,雖然愛喝酒,但沒有為了酒不要命。現下看來,百裏舒以前真的瞞了他很多事。

“你知道這酒叫什麽嗎?”

世間美酒繁多,出名的不過就那麽幾種,只要知道名字,遲迢就能說出它的特性。

非亦搓了搓指尖,笑意融融:“巧了不是,我不喜歡飲酒,卻偏偏知道這種酒的名字,它叫「醉生夢死」。”

遲迢臉色沈了沈,懷裏的小虎崽鬧騰不已,他狠狠拍了一巴掌,拍得小虎崽嗷嗚不停。

“竟然是酒中第一「醉生夢死」!”

這酒的名字還挺文雅。

應向沂環視四周,微訝:“既然是酒中第一,那應該是好酒吧,你們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?”

除了非亦還是吊兒郎當的笑模樣,遲迢和兩位閻羅的臉色都不太好看。

“如何能成為酒中第一,須得滿足三個條件:其一,味道第一;其二,釀制難度第一;其三,玄妙第一。這「醉生夢死」就重在玄妙二字上。”

前兩個條件都是談酒本身的,第三個條件名副其實,十分玄妙。

應向沂有預感,這兩個字所指代的東西,一定和他想的不一樣。

遲迢將嗷嗷叫喚的小虎崽丟進六殿懷裏,拍了拍衣袖:“所謂「醉生夢死」,顧名思義,就是醉酒的時候會做夢,夢裏是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發生的事,等到夢裏的人生走到盡頭了,人也就該死了。”

應向沂越聽越熟悉,突然一拍手:“這不就是黃粱一夢嗎?”

只不過黃粱一夢醒過來後能回歸現實生活,「醉生夢死」則會在夢裏走向死亡。

一殿嘆道:“所以世人又稱其為天下第一毒酒。”

應向沂也緊張起來,看著醉倒的百裏舒,有些焦急:“那在夢裏的一生過完之前醒過來呢,是不是就不會死了?”

“話是這麽說沒錯,但因「醉生夢死」而醉倒的人有千千萬,其中只有一個醒過來的。”遲迢按了按眉心,頭疼道,“那個人就是釀造出「醉生夢死」的人,酒妖浮白。”

六殿的呼吸越來越重,幾乎要抱不住懷裏的小虎崽:“並且「醉生夢死」酒勁很霸道,就算是千杯不醉的人,喝了它也會z……”

“砰——”

醉字還未說完,六殿就倒在了地上。

他懷裏的小虎崽因為因為舔過他的手,也跟著醉了過去。

根據飲用的「醉生夢死」的量,醉過去的時間也不同。

緊接著倒下的是一殿。

除了百裏舒喝的太多直接醉倒,三個掉進酒缸裏的人都開始醉了,遲迢很快也開始頭暈眼花,十分不甘心地倒在地上。

“世間能釀造出「醉生夢死」的只有酒妖浮白,這裏放著十多缸「醉生夢死」,一定是浮白的老巢,得把他找出來才能救大家。”

非亦拋開百裏舒,走到遲迢和六殿的中間,就地坐下:“酒妖浮白喜陰,好睡,最愛捉弄人,我們方才鬧出那麽大動靜,應該已經把他吵醒了。”

他仰起頭,對上應向沂覆雜的目光,兩人面面相覷,前者笑了笑:“遲迢他相好,找出浮白的任務就交給你了。”

應向沂眼皮直跳,有種不好的預感:“那你呢?”

“酒量不好的人,只是聞一聞都不行。”非亦無奈地攤攤手,緊接著伸出沾過酒的右手食指,左右搖了兩下,“我應該也快醉倒了吧。”

話音剛落,他便失了力氣,輕飄飄地歪倒在六殿身上。

應向沂:“……”

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片。

應向沂心情覆雜,楞楞地站了半天,才長嘆一聲,撿起掉在地上的夜明珠。

據非亦所言,那酒妖浮白是個混不吝。

應向沂想到等下要和他打交道,在心裏把非亦翻來覆去罵了個遍,他懷疑這家夥就是故意醉倒的。

應向沂撫摸著夜明珠,環視四周,高聲道:“素聞「醉生夢死」大名,特來向酒妖大人討教一二。”

周遭空曠無聲,過了一會兒,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從右側傳來。

應向沂迅速轉過身,將夜明珠往前一遞。

瑩白的光暈照亮了一張笑意詭譎的臉,他一副千年模樣,須發眉毛卻是白的,只有顴骨處透著不正常的紅暈,就像是喝醉了。

應向沂瞇了瞇眼:“浮白?”

“是我。”

酒妖浮白坐在酒缸上,兩條腿懸空,來回晃蕩,酒液從他的腿往下落,滴答滴答不停,在地上匯聚了小小一灘。

浮白輕易現身,應向沂並沒有高興,神色反而更嚴肅了:“誤入閣下酒莊,我的朋友們都中了「醉生夢死」,希望你能將他們喚醒。”

酒妖亦正亦邪,應向沂決定先以禮待之。

浮白盯著他看了半天,突然從酒缸上跳下來,一下子躥到他面前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應向沂退後兩步,脫口而出「龍傲天」,看到浮白搖了搖頭,無奈道:“我叫應向沂。”

“應向沂,應向沂……”浮白重覆了幾遍,歪了歪頭,“你很奇怪,你不屬於這裏。”

應向沂臉色一沈,捏著夜明珠的手緊了緊。

他從異世界穿越而來,就連遲迢等人都看不出他的身份,這酒妖竟然一眼就瞧了出來。

“君為天外來客,當飲過天外之酒!”浮白眼睛亮晶晶的,仿佛沒看出他的異樣,“你嘗一嘗我釀過的好酒,說說比起天外之酒是好是差!”

應向沂懵了:“啊?”

浮白一揮手,半空中浮現出一排白玉酒盅,他捏著其中之一,斟了杯酒遞給應向沂:“嘗嘗是不是比你喝過的酒好喝!”

見他不動彈,浮白有些著急:“你喝了我就救他們。”

“說話算數!”應向沂接過酒,一飲而盡,“咳咳,好辣……”

他活了將近三十年,鮮少喝酒,平時也就喝一點啤酒紅酒,沒喝過這麽烈的酒。

浮白撇撇嘴:“美酒自當細細品,你這樣是暴殄天物。”

說著,他舉起酒盅,仰頭喝了一口。

應向沂:“……”

你這對瓶吹的不更暴殄天物?

浮白喝過酒之後,臉上的紅意更甚:“此酒名「朝暉夕陰」,如何?”

應向沂抿了抿唇:“一萬年太久,只爭朝夕,好酒。”

“只爭朝夕,只爭朝夕……哈哈哈,說得好!”浮白又抓過一只酒盅,給他倒了一杯,“此為「八月驚蟄」。”

應向沂沒像上次喝的那樣急,抿了一口:“春水驚蟄,與八月無幹?這酒味道怪異,但回味綿長,不錯。”

浮白挑了挑眉,慢條斯理地笑:“看不出來,你倒有幾分見地。”

他們兩個一個倒酒一個喝,喝過之後就探討兩句,緊繃的氣氛竟然慢慢緩和下來。

“這一杯,叫「蟬鳴枯荷」。”

“夏盡秋藏,聞蟬鳴聽雨聲,留得荷香寸寸許,此酒有夏天的味道。”

“夏天,不錯,此酒取夏荷秋露釀制而成,是我游歷江南時所創造。看得出你不好酒,不然你我或可引為知己。”

浮白興奮得面色燒紅,晶亮的眸子裏一片赤誠。

應向沂怔了下,笑笑:“我們不配做知己,但可以做朋友。”

半空中的酒盅都倒過了,浮白沈默不語,珍而重之地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酒盅:“這是我一生最得意之作,「風花雪月」,平生只得一盅!”

應向沂微楞,嗅到不同於之前的清淡香氣,不像是酒,更像是吹過曠野的風,帶著草木霜雪和一年四季的味道。

他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,鄭重地接過浮白遞來的三分之一杯酒,先聞了聞,才嘗了一口。

“所謂風花雪月,是才子佳人的纏綿,是少年江湖的豪情,是快意恩仇的瀟灑,是萬裏山河的廣闊。飲此酒者,能登仙位,能破邪魔,能證心道,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寶貝。”

一連嘗過所有的酒,應向沂已經有些醉意了,他扶著酒缸,吐出一口濁氣:“我不懂你說的這些,不過你這酒比我以前喝過的都好,讓我想到了剛見他的時候。”

浮白一楞:“他?”

應向沂倚著酒缸,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遲迢:“他,我未過門的小娘子,待我與他拜堂成親之時,你要來喝杯喜酒。”

說著,他將杯子裏剩下的酒一飲而盡。

“風花雪月”酒勁最大,一口可醉天下人,應向沂醉倒在地,酒杯骨碌碌滾到了浮白腳邊。

浮白放聲大笑,原地轉了幾圈:“應向沂,好一個應向沂,我窮其一生,也未見過如你這般的人。”

如果不能做知己。

如果做不成朋友。

浮白笑了笑,一掌拍在應向沂胸口。

應向沂張了張嘴,吐出絲絲縷縷的酒氣:“咳咳,我這是怎麽了?”

“你喝醉了,我救了你。”浮白托著下巴,露出點少年稚氣,“從今往後,我就是你的恩人了。”

應向沂:“……”

浮白將手裏的酒盅遞給他:“恩人送給你的禮物,收好了。”

應向沂還記得這酒的名字,立馬搖頭:“不行,這太貴重了,我——”

浮白打斷他的話,起身走向其他人:“你不收下,我就不幫他們解酒了。”

應向沂沈吟片刻,鄭重道:“你釀的酒比我以前嘗過的都好,縱然是我的故鄉,你口中的天外之地,也沒有酒比你的好。”

浮白笑彎了眼,一臉驕傲:“我知道。”

這句話,你剛剛已經說過了。

“風花雪月”不留痕,飲過之後說的話做的事,醒來都記不得。

浮白在一殿身上拍了下,看到躺在一起的非亦和六殿時,揚揚眉:“「醉生夢死」只是我的平平之作,但它有個妙用,能入夢,應向沂,你想看看他們的夢嗎?”

“他們的……夢?”

應向沂瞥了眼六殿和非亦,剛準備拒絕,就聽到浮白意味深長的話:“這兩個人之間,有一份不可求的緣,生不可求,死不可求,咫尺天涯,只能——”

話音戛然而止。

浮白蹬了蹬腿,臉憋的通紅。

在他身後,醒過來的一殿掐住了他的脖子,正將他的身體提離地面。

應向沂眼皮一跳:“住手!”

快速把酒盅收進儲物戒裏,應向沂沖過去,想把浮白搶下來。

一殿皺了皺眉:“他害了我們。”

“他救了我們!”應向沂吼道,“快放開他,難道你想看著其他人死嗎?!”

一殿楞了下,這才發現其他人都倒在地上,他臉色一沈,將浮白甩了出去。

“你怎麽樣?”應向沂拍了拍他的後背,擔憂道。

浮白半天才緩過氣來,摸了摸脖子:“冥界的人,你是閻羅。”

他語氣篤定,又笑了笑:“怪不得生了張死人臉。”

一殿眸光冷厲:“再亂說話,你這條舌頭就別想要了。”

浮白瞳孔一縮,終究還是閉了嘴。

應向沂心知自己管不了一殿,只好亦步亦趨跟著浮白:“你先救我的朋友們吧,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。”

只要遲迢等人醒了,有他們在,一殿再想下手,就不容易了。

浮白欲言又止,撇了撇嘴,在六殿和非亦胸口各拍了一下。

沒過多久,兩人就悠悠轉醒,目光還有些迷茫。

浮白在遲迢身邊蹲下,裝模作樣地拍了下,眼睛一轉:“不好,他入夢太深,我解不了。”

應向沂呼吸一窒:“你說什麽?!”

“他的人生太苦了,陷入美夢之後,不舍得離開。”浮白幽幽地嘆了口氣,偷眼一瞧,看到應向沂滿眼心疼。

應向沂語氣晦澀:“那,那怎樣能救他?”

浮白擰著眉頭:“有一個很危險的方法,你願意試一試嗎?”

“我願意!”應向沂稍稍松了口氣,“只要能救他就好。”

非亦和六殿此時也清醒過來了,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古怪,前者問道:“什麽方法?”

浮白道:“入夢,我可以讓你們進入他的夢境,你們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將他喚醒。”

非亦從浮白身後繞過來,看到他的正臉後,楞了一下,隨即便笑起來:“既然如此,就請酒妖大人施法吧。”

浮白垂著眸子:“你們還有誰要入夢,都靠過來。”

六殿糾結了下,湊過去:“加我一個。”

一殿冷聲道:“我護法。”

浮白頷首,示意他們圍坐在遲迢四周,雙手合掌一拍:“閉眼!”

再睜開眼睛時,他們已經離開了黑漆漆的洞穴,四周一片巍峨壯觀的宮殿。

六殿驚詫道:“這裏是……”

非亦擡眼,笑了:“妖界第一峰,妖殿,妖尊的住所。”

應向沂環視四周:“浮白呢?”

只有他們三個人,看不見浮白的身影。

“放心吧,凡是飲下「醉生夢死」的人,酒妖都能在他們的夢境裏來去自如。”非亦熟門熟路地往妖殿裏走,“時機到了,他自然會出來的。”

六殿拍拍應向沂的肩膀:“沒錯,先走吧,當務之急是喚醒妖尊,別忘了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。”

應向沂心尖一慟,連忙追上去。

妖殿裏一片空曠,有嘈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。

非亦解釋道:“夢境以遲迢的意識為主,有人的地方,一定是他在的地方。”

三人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走去,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群人。

應向沂指著人群中的兩個人,驚喜道:“是無影和無蹤,跟在遲迢身邊的人。”

非亦眼皮不擡,隨口道:“這裏是遲迢的夢境,除了我們以外,只有遲迢是活生生的人,其他的人都是他臆想出來的。”

遲迢和冥府結了梁子,六殿從沒去過妖界,一路上好奇地四處張望:“妖殿原來是這樣的,和普通的宮殿差不多,就是更吵一些。”

應向沂無奈道:“其實現實中的妖殿很安靜,我在裏面住過一段時間,從來沒見過這種吵鬧的情況。”

“嘖嘖嘖,遲迢這家夥心口不一,平日裏端著副高冷的架子,實際上竟然這麽愛熱鬧。”非亦嘲笑道。

無影無蹤正帶著人忙忙碌碌,他們三個走近之後,才看清他們在忙活什麽。

六殿「嘶」了聲:“我沒看錯吧?”

非亦也有些驚訝:“顯然沒有。”

他們兩個同時轉過頭,意味深長地看著楞住的應向沂。

作者有話說:

當浮一大白,浮白的名字取自此。

迢迢夢到了什麽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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